“夜鶯”酒館在午后呈現(xiàn)出陌生的樣貌。沒有繚繞的煙霧,沒有昏黃的燈光,沒有攢動的人影。陽光從高窗斜射進(jìn)來,照亮空氣中漂浮的灰塵。塞繆爾推開門時,門軸發(fā)出干澀的呻吟。
馬切伊老板獨自坐在吧臺后,在一本厚厚的賬冊上寫寫劃劃。聽到腳步聲,他抬起頭,金絲邊眼鏡后的目光在塞繆爾臉上停留片刻,然后下滑,落在他左臂的袖章上。那目光里沒有驚訝,只有一絲了然的沉重。
“塞繆爾”,馬切伊放下筆,聲音顯得格外清晰,“稀客。這個點,可不是來喝酒的?”
“我知道。我……我是來找您的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,努力想讓自己看起來鎮(zhèn)定、有理有據(jù),像個能處理麻煩的成年人。
“我想和您談?wù)勔寥R亞的事情?!?br>
馬切伊慢悠悠地摘下眼鏡,用衣角擦拭著?!耙寥R亞?他能有什么事?除了抱怨我的琴音不準(zhǔn),就是嫌付的錢不夠他買那些花里胡哨的襯衫。”
塞繆爾沒接這個話頭。他深吸一口氣,壓低聲音。
“您知道最近的局勢。之前伊萊亞跟我說起酒館發(fā)生的事,一切只是一個開始。他們今天可以因為袖章隨便帶人走,明天就可以因為任何理由,他們想做的時候,只需要一個‘說法’?!彼A讼聛恚^察著馬切伊的反應(yīng)。
馬切伊的臉隱在光線陰影里,看不真切。
“伊萊亞站在臺上,吸引著所有的目光,這本身沒有錯。但在這樣一個環(huán)境下,這種吸引力會變成一種……致命的弱點。對他自己,對‘夜鶯’,都可能會成為風(fēng)險?!彼D難地吐出“風(fēng)險”這個詞,這大概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現(xiàn)狀的專業(yè)詞匯了。
馬切伊重新戴上眼鏡,鏡片后的眼睛瞇了起來。“風(fēng)險?我開酒館三十年,什么風(fēng)險沒見過?華沙哪天沒有危險?波蘭人、俄國人、現(xiàn)在又是德國人……酒館開門,人們進(jìn)來,喝一杯,聽一曲,忘記門外的糟糕事——這就是我的營生,也是伊萊亞的命?!?b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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