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向高嘆了口氣道：“腐草化螢，螟蛉義子之說，并非圣人提出，而是圣人之前他人提出，圣人不能一一明察，所以才會有此等事情。然圣人所著之言，當(dāng)然不可能會出錯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這話就有些強詞奪理了，螟蛉義子出自《詩經(jīng)》，倒還勉強說得過去，而腐草化螢則是出自《禮記》，這本來就是孔子及其弟子的著作。

        朱由校早已經(jīng)回過神來了，聽到這里就說道：“腐草化螢之事，朕可以證其為偽。螢蟲產(chǎn)卵于水邊草中，多半潛于土中，次年當(dāng)時令就會化為蟲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光啟道：“我等并不欲言圣人之錯，但欲言者為圣人也會出錯。所以陛下剛才所言，暫且以為圣人之言是對的，臣是贊同的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葉向高痛心疾首道：“子先，你們好糊涂呀。如果說圣人之言亦會有錯，則必定有人會懷疑所有的圣人之言，到時則君臣父子之說也會被人垢病，我儒家構(gòu)建天下之制度將不復(fù)存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光啟目視朱由校，朱由校心想，說得這么厲害，不會是故意來嚇我的吧。他心一橫說道：“圣人之言也會有錯，朕之言也會有錯。這世上本就沒有人永遠(yuǎn)正確。但圣人之言，大部分都是有道理的，可以指導(dǎo)我們修身齊家甚至于治國平天下的。世易時移，變法易矣，朕不是想否定儒家，但儒家有些東西到底有沒有問題，各位都是精通儒家經(jīng)典的，心里其實應(yīng)該有數(shù)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徐光啟得到皇帝如此表態(tài)，心中大定。于是說道：“只有極少數(shù)并不重要的地方，圣人可能沒有細(xì)微體查，故而有些微瑕疵，總體而言，圣人之言還是我們教化萬民，立國治國的基礎(chǔ)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方從哲和葉向高這才稍微放下心來，只要皇帝不全盤否定儒家，那就沒有問題。他們一生都放在儒家學(xué)說中，儒家學(xué)說開始只是他們?nèi)〉霉γ那瞄T磚，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，他們越發(fā)體會到儒家體系對于一個人，對于一個國家的重要性。如果皇帝真要全面否定儒家，那他們一定會拼死抵抗。

        而今皇帝已經(jīng)給了他們臺階，那他們當(dāng)然要乘機(jī)下臺。不過兩位老人心中是有些悲涼的，皇帝年齡小，還常常有些新主意，這個他們倒是理解。但徐光啟，孫承宗，孫傳庭三人都是正經(jīng)的進(jìn)士出身，卻看皇帝的眼色行事，確實有些讓人心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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